了一聲。

門被緩緩打開，羅敷從裏面走出來，面色不是很好的樣子。

“少夫人，其實趙太守也不是那麽可惡吧，他……”

阿寧的話還沒說完，就看見羅敷的臉色愈加難看起來，知道自己說錯了話，就趕緊閉上嘴，“好了，少夫人，阿寧不說了。”

羅敷總感覺十分心累，也不知道該怎能表達，其實自己也沒有責怪阿寧的意思，最後還是極其無奈的說了一句，“沒事。”

但是阿寧知道羅敷心裏不歡喜，也不再多說什麽，走到角落裏放置的一堆柴火處，認認真真的劈柴。

心情無端低落，看什麽都帶著一絲消極的情緒。

羅敷極不喜歡現在的自己，但以前的自己也找不回來了。

記得上一次莫懷桑回來的時候才對自己說，等過段時間他就請求皇上解甲歸田，回家陪她。

他說，他現在也算是戰功赫赫；他說，現在朝堂之中忌憚他的人太多了；他說，每一天都提心吊膽，活得小心翼翼；他說，他累了，倦了……

看著不過三十之年，卻依稀看得見的幾根白發，羅敷心疼極了。

不停的安慰著莫懷桑：你做什麽決定我都支持你，將軍夫人我不在乎，你平安就好！

172 陌上桑：其樂融融

羅敷如是說，但也的確是做得極好。莫懷桑的母親極難伺候，羅敷也一絲不茍，認錯低頭從無怨言。

不是不抱怨，只是一想到那個人在外廝殺，自己做妻子的總該讓他沒有什麽後顧之憂吧。

羅敷是一個好妻子，此生怕要負了她。

莫懷桑死之前的最後一個念頭。

太陽的餘暉洋洋灑灑的落在院子裏，暖黃暖黃的顏色看著極其舒心，羅敷坐在院子裏唯一的一顆綠樹下，閉目養神。

阿寧拿著一把掃帚，清掃著被風吹下的落葉。

寂靜的院子又被一陣敲門聲打破寧靜，順便驚擾了樹上的鳥兒。

阿寧奇怪的看著門口，百思不得其解，還有誰會現在來訪呢？

羅敷也坐起身來，看著門口處。

阿寧打開門，入眼處是一個頭發花白的老翁，和一個宛若天神的俊逸男子。

“請問有事嗎？”阿寧覺得這個老翁有些眼熟。

莫懷桑的眼神越過阿寧，穿過那棵大樹，直直的落在椅子上的那個人身上。

清風推了推莫懷桑，示意他別太過了。

“我們剛搬到這裏，很多東西都還沒有，想來借些東西，不知方便不方便？”清風笑著對阿寧說。

新搬來的？

阿寧看著兩個人也不像是住這種房子的人啊？

出於樂於助人的原則，阿寧和羅敷還是很樂於幫助這兩個人的。

一番家長裏短的寒暄下來，羅敷覺得這個老翁給人一種熟悉的感覺，但是又說不上來。

莫懷桑找著了羅敷的住處，三天兩頭的帶著清風來串門。

帶著各種食材，借著新家東西不全的借口，到羅敷家來一起做飯吃飯，一時間幾個人也無比熟絡起來。

清風活了不知多少年歲，天南海北的侃起來也引得羅敷和阿寧笑聲不斷。

不知是礙於莫懷桑現在年齡的緣故，還是因為羅敷那股子不知名的感覺，兩個人時不時的總是眼睛碰撞，然後尷尬的挪開視線。

幾個人就像老友一樣，互幫互助。

這情況就讓某人很不高興了，整天坐立不安的，想著，幹脆還是先拉回來放在家中比較妥當的。

想著想著，趙有乾就忍不住的行動起來。

又帶著幾個人，拿了些布料綢緞，珍貴食材。

當趙有乾進門之時，莫懷桑和清風正站在羅敷身旁，整理著一些晾幹的野菜。

這一幕格外刺眼，那分明就是其樂融融的一家人罷。

趙有乾的雙手緊握，牙關緊咬。

羅敷也看見了來人，但是並沒有做出什麽表示。

這讓趙有乾更加氣憤了，他哪次來不是受盡羅敷的各種不待見，憑什麽這兩個人就能在這裏和羅敷談笑風生。

“八月初十，我便來迎你，你準備好吧。”趙有乾的眼睛直直的看著清風，說不出的憤怒。揮袖離開，留下一個決絕的背影。

八月初十！

羅敷的眼裏閃過一絲驚慌失措，被莫懷桑盡數捕捉。

阿寧走過來，也不知道該怎麽辦。

剛剛還熱鬧的氣氛一瞬間變得沈悶，莫懷桑袖子下的手緊緊的握在一起，指甲陷入肉裏而不自知。

莫懷桑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走出來的，重生到現在，莫懷桑第一次覺得無助，難道就要眼睜睜的看著羅敷被強迫得下嫁他人嗎？

莫懷桑當然不甘心？

“幫我。”莫懷桑半晌才憋出這麽一句話，也不知思索了多久，但看得出莫懷桑心裏的無奈和仿徨。

除了上一次幫他找羅敷的住處外，這麽久莫懷桑從未讓他幫過什麽忙，即使知道很多事情對他來說是輕而易舉的。

“我被人陷害而中了敵人的埋伏，那人我知道是誰，只是苦於沒有證據，我需要你幫我找到這關鍵的東西。”

“兩者有關系嗎？”清風有些不解，對莫懷桑之前的事情並不了解去。

“這趙有乾是那個人的學生，他敢這麽大膽，必定也是幫了不少的忙。”莫懷桑為官之時應該是見過趙有乾的，有一點印象。

“好。”清風也知道事不宜遲，沒有再多說什麽調侃的話，便離開了。

日子一天一天的推進，羅敷雖然面上沒有什麽異樣，但是越來越憔悴的模樣出賣了她內心的焦慮。

自從那日之後，清風就沒再和莫懷桑一起來串門了。而羅敷也沒問，阿寧也沒問，好像一切都沒有什麽改變，但偏偏每個人都在煎熬。

八月初十，羅敷照常起來，坐在院子裏，神色淡然。

等待的不過一場夢，說散就散。

今天莫懷桑出奇的沒來，或許以後也不會來吧！

173 陌上桑：一念成殤

一定八擡大轎一路搖搖晃晃的從太守府走到羅敷所居之處。轎夫也身穿紅色的衣服，臉上洋溢著笑容，換作平常人家，這一定是一件可值得普天同慶的喜事。

可是，祝福的人沒有，指指點點的人卻不少。

大多是帶著嘲諷的語氣，說羅敷死了個將軍丈夫，又迎來了個太守夫婿，此類雲雲。

不知是站在道德頂端指責的多，該是羨慕嫉妒的多，好與不好，話總是給別人說的。

趙有乾的胸前掛著一朵大紅花，騎在高高的馬背上，帶著三分威武。

趙有乾一直笑著，對那些議論聲充耳未聞，他不在意的。

鞭炮劈裏啪啦放了一路，迎親隊伍後面跟著一群小孩子，蹦蹦跳跳的高興極了。

羅敷看著放在桌上疊得整整齊齊的禮服，鮮紅色顏色耀眼極了。

這麽漂亮的衣服，羅敷覺得一生穿一次就夠了。

這一生，她已經穿上這身衣服美過一次了，而且是穿給此生最愛的人看，也算是無怨無悔了。

將禮服扔進一旁已經燃氣熊熊烈火的盆子裏，神色漠然。

從寬大的衣袖裏掏出一包用油紙包好的東西，放在桌上展開。

藥店裏的砒霜一般都不會賣給常人，除非你告知原委，有充分的理由才可售賣。而且量少，不會致人性命。

羅敷每天都去一次不同的藥店，每次都只買一點點。

積少成多。

羅敷看著這白色晶體狀的東西，不禁覺得生命真的脆弱，一不小心就永遠的睡著了。

“這樣也好，你在那邊也不會孤單了。”羅敷看著前方的空氣，像在低聲訴說，又像在喃喃自語。

嗩吶聲愈來愈近，羅敷臉上的笑容越來越明媚。

白色的粉末遇水即溶，放在羅敷面前的不過就是一碗白水而已，沒有誰看得出它有什麽不同。

趙有乾壓抑住內心的無比喜悅，推門的動作都輕柔起來，生怕驚擾了裏面的人。

院子裏很安靜，說不出的怪異。

趙有乾心跳加速，十分忐忑。

剛剛匆忙的腳步此時也緩了下來，每多走一步心就會緊一分。

屋子裏，火盆裏還冒著青煙，還有一小片紅色的布料未燃完，跳躍的火花耀武揚威的向趙有乾展示著這裏曾經發生了什麽。

空氣中縈繞著濃濃的焦臭味，經久不散。

趙有乾瞥見了地上躺著的身影，灰色的布衣不用看也知道是誰在那裏。

趙有乾就那樣呆楞在原地，久久未能回過神來。

一場鬧劇，趙有乾不知道該怎麽收場。

如果知道結局會是這樣，他肯定不會把日子定在今天。

如果他能狠心一點，是不是就可以避免這樣的事情發生。

哪兒來的如果，不過後悔而已。

一箱箱彩禮依舊留在小院裏，趙有乾的發冠傾斜，耳邊的鬢發也淩亂不堪，步履蹣跚的走在街上，瞬間蒼老了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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